来源: 最后更新:2024-04-09 18:04:27
说李商隐是晦涩难懂,难到什么程度呢,元好问说“诗家总爱西昆好,独恨无人作郑笺”,说诗人虽然都爱李商隐诗,但遗憾的是没有人为他的诗作注,以至于后人难以理解,而李商隐所有诗中,最难懂的恐怕要数《燕台四首》和《锦瑟》了,《燕台》诗太长,不谈,只谈《锦瑟》,清朝王士祯说“一篇锦瑟解人难”,可见这首诗的解读难度。
锦瑟
锦瑟无端五十弦,一弦一柱思华年。
庄生晓梦迷蝴蝶,望帝春心托杜鹃。
沧海月明珠有泪,蓝田日暖玉生烟。
此情可待成追忆?只是当时已惘然。
什么是“锦瑟”?从字面理解,瑟是一种乐器,上有织锦的花纹。《周礼》记载瑟有25根弦, 而李商隐说“锦瑟无端五十弦”,传说很久以前,天帝命素女弹奏有五十根弦的瑟,弹奏之音非常悲哀,哇的一声就哭了,后来天帝说这谁遭得住啊,于是就把瑟破掉,减少到25根弦。
李商隐说“锦瑟无端五十弦”,无端这两个字非常妙,四弦的琵琶、十三弦的筝,也能弹奏出美妙的音乐,而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就要有五十根弦呢,你的弦更多,所以也比其他乐器更敏锐、更多情,弹奏起来,也更悲伤。
瑟的每一根琴弦下面,都有一个小柱支起来,这每一根弦、每一个柱,弹奏出来的每一个音符,都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,所以是“一弦一柱思华年”。
如果锦瑟是一首老了之后回忆过往年华的诗,那么开头这两句就是总起,后面所用的每一个典故,都是在回忆平生的经历。
“庄生晓梦迷蝴蝶”,这一句用了庄子梦蝶的典故,庄子梦到自己变成蝴蝶,非常美好,李商隐也有过很多美好的梦,他的仕途、他的爱情,可是呢,仕途不顺、妻子早逝。“望帝春心托杜鹃”,这是望帝和杜鹃泣血的典故,传说古蜀国有个望帝,他死后国家就灭亡了,灵魂化为杜鹃鸟,每到春夏之际就开始悲啼,以至于嘴巴都流血了,当然,这个传说有许多版本,但最终都是望帝化为杜鹃,以悲鸣啼血为结果。
望帝春心,是多情的而美好的,对李商隐来说,他也有望帝春心、庄周化蝶一样的美梦,但梦虽美,却是晓梦,快要破晓的梦,难以成真、即将破灭,我不能忘记那些春心和美梦,可是我回不去了,所以只能“托杜鹃”,寄托在杜鹃泣血的哭诉中。
“沧海月明珠有泪”,这里是两个典故,沧海里有蚌,蚌生明珠,传说每当月圆之夜,蚌壳里的珍珠就是圆的,最珍贵,这是“沧海月明”,“珠有泪”呢,传说海底有鲛人,鲛人流泪成珠、吐丝成绡,可谓全身都是宝。“蓝田日暖玉生烟”,蓝天有山出美玉,每当暖日照耀在蓝天山上,那里的玉石就会烟雾蔼蔼,发出光彩。
啥意思呢,陆机说“石蕴玉而山辉,水怀珠而川媚”,这也是十分美好的,但“一弦一柱思华年”,这些美好都是他美好年华时所经历过的,可如今一切都过去了,我的壮志难酬,我的妻子早逝。
最后“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”,一首《锦瑟》用了许多典故,沧海月明、蓝田日暖、庄生梦蝶、望帝春心,依次排开,彼此之间也似乎没有啥关系,所以就很难读懂这些典故到底是啥意思,但你可以明显感受到,这些典故都很美好,可这些美好只存在于“思华年”中,当年华老去,晓梦醒来,剩下的只有梦碎。
所以“此情可待成追忆”,年华里的种种,难道只有如今追忆时,我才感到悲哀吗?不是的,在美好发生的时候,我就感受到了迷惘,“只是当时已惘然”,这似乎是李商隐与生俱来的悲观。
一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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